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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油画事业的守望者——访中国油画学会副主席 张祖英


张祖英

 

《中国艺术文化》:当代中国油画发展突飞猛进,是否已经接近世界现今油画艺术的水平。您有何看法?

 

张祖英:今天中国油画发展所涉及的已不仅仅只是中国油画领域的问题,而是在当今世界经济一体化、信息全球化的背景下,寻求民族文化多元化发展格局中,中国文化的定位和中国文化的标准问题。

 

就中国油画而言,改革开放后国门洞开,西方的生活理念和艺术思潮不断涌入,油画家走出去、引进来,随着东西方文化艺术的交流增强,大大的扩展了艺术视野,更新了艺术观念,丰富了油画艺术的表现力。油画界在80年代中就提出了“创建具有中国特色、时代精神和个性特征的中国油画”的发展方向;90年代中根据当时发展的状况,又提出了现阶段要以“真诚心态、关注现实、民族精神、多样探索”为指导方针。前两年学会明确的提出要为自觉创建油画的中国学派而努力的宏愿。20几年来,中国油画通过宏观提倡和大量的展览和学术活动,在创作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发展。但就中国当今油画的情况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一个是从纵向比较看中国油画确实有着很大的发展,是中国油画百年历史中最好的发展阶段,这是十分可喜的。但就横向比较,中国油画在当代世界油画来说也是具有一定的水平而且也亦具有很鲜明的特色。但从艺术高度看与欧洲博物馆中经典大师比,其水平与文化力量,还有相当距离,需要我们继续努力,所以任重道远。

 


《塔吉库干的阳光》

 

《中国艺术文化》:奔涌而来的西方现代艺术思潮会不会使新一代中国艺术家丧失自我个性、一味求同?

 

张祖英:随着西方现代和后现代艺术思潮的冲击,随着西方世界以强势经济推行自己的价值观念和文化理念,一些中国油画家处在新旧价值观、新旧思维方式和文化观念的激烈碰撞中,在艺术实践上陷入了困惑和迷茫。这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的确,如今西方的艺术似乎缤纷多彩,形式和观念不断更替,艺术边界不断拓展——观念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视像艺术、传媒艺术......层出不穷,但其中大部分已经不属于绘画了,盛行几百年的架上绘画被边缘化,甚至油画也成为落后的代名词。求新求变,成为新的时尚,加上各种名目的国际大展和媒体大战炒作的效应,在有些油画人心目中似乎造成了这么一种错觉。跟随着西方艺术的变幻,就会走向世界、走向成功。事实上,尽管有一些中国油画家追随西方走出了国门,在某些展览中取得了渴望的效应,但从寻求艺术的精神价值来说,值得我们深思我们知道在艺术领域中并不以“先进”与“落后”比较、而是优秀与平庸之分,只有高水平和优秀的精神遗产的才能成为世界文化的宝贵财富。

 


《创业艰难百战多》
 

《中国艺术文化》:油画本是一门源自欧洲的西方艺术,我们的发展方向是以西方油画为标准吗?还是像您曾经写的《中国油画需要建立自己的评价标准》作为中国油画自己的参考?

 

张祖英:油画固然是从西方引进的艺术,但经过在中国民族土壤中百年的吸收融汇,已经成为了中国当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在内容和形式上和西方油画有了很大的不同;已经和中国当代社会生活、人文理念、审美情趣水乳交融。尽管中国的油画艺术作为一种国际通用的艺术语言,还将在未来的发展中继续与世界其他民族进行交流、吸收和融会有益的外来因素,但,从本质意义上说,它必将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向前推进,况且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在这样的情况下,从发展民族文化角度着眼,中国的油画难道还永远要步西方艺术的后尘去做他们永久的学生?中国油画的标准难道还要通过西方艺术世界来认定?中国艺术之源难道还要应和西方的艺术之流?这一问题在今天是应该令我们认真思索了!我认为文化是不能提倡接轨的,而是在交流中得到发展,东方和西方,各民族、各国家,谁接谁的轨?是中国的曹雪芹接法国巴尔扎克的轨?还是西班牙的毕加索接中国的齐白石的轨......毫无疑义,他们都是世界艺术王国的辉煌人物,他们的作品同样是世界文化宝库的璀璨明珠。世界因他们而丰富多彩。可见,文化只有提倡差异性和多元性,发挥民族和个人的创作精神,才会有世界文化的斑斓色彩。

 

应该说,文化的高低会有客观的衡量,但艺术是没有一个绝对标准的,绝对的标准只会影响艺术的创造精神;同时艺术也绝对不是没有标准的,正像中国有句古话: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标准也就无价值可言。评判艺术品的社会价值、文化价值应该有一个相对的标准。当然就是相对的标准也要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人们审美情趣的变化而改变。长久以来,我们经常说中国油画要走向世界,我认为中国油画走向世界并不是让更多的油画家被西方的策划人所承认,而应该是中国的油画在整体上形成一种强大的阵势和不可替代的独特风貌,使世界艺坛因为中国油画的存在而更具魅力,因缺少中国油画的存在而显得缺少风采。当中国的艺术评价体系被世界所承认的时候,才可以说中国油画走向了世界。所以我们要建立中国油画自己的评判标准。

 


《铁匠阿米尔》

 

《中国艺术文化》:关注新时期中国油画艺术的发展,我们发现新时期以来油画界的许多重大事件都有您的参与,例如,1985年黄山油画艺术讨论会的举办,80年代曾有很大影响的中国美术报的创办,中国美协油画油画艺委会的工作以及1995年中国油画学会成立,及之后所作的工作,您在这些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我们想了解是什么样的因素促使您投入到这些工作?

 

张祖英:油画界的工作都是大家一起做的,当我走进了油画艺术事业以后,首先是对这门专业的热爱,也体味到这个事业很有发展余地,但是很多事情缺乏人悉心去做,画家们大都考虑个人艺术的发展问题,很少有人考虑油画艺术整体发展。1984年第6届美展在沈阳开幕时有一个研讨会,我作为美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派去参加这个会,当时我就发现一个现象,会议上的讲话大都是对自己的作品的介绍评价,对油画缺乏整体分析和总体概括。而晚上回到住所大家又都热烈评议和讨论,思想自由又开放,由此我大胆设想,按大家的心气是不是可以组织个会议,给大家一个共同平台,集中讨论中国油画的现状以及未来的发展。与住在同一房间的鲍加先生取得共识,于是回到北京后我向单位提议,通过研究院领导的批准,和同事们一起筹备召开黄山会议的各项事物,通过各主办单位的付出和油画家们的积极响应,并且请来中央美院、北京画院、安徽省美院等老一辈艺术家,最后有一百多位来自全国的画家的参与,五天会议生气蓬勃反映非常强烈。当时我只是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并没有组织会议的任务,但我意识到这个时候必须有人要站出来把工作担当起来。可以说当时是形势所趋、水到渠成,无论是谁出头只要工作得当,都能办好此事。关于具体情况我在黄山会议的“前前后后”一文中曾作过比较深层次的介绍,其实我所做的一些工作,并不考虑到将来会怎样只感到文化的发展,当时需要做这些事,只是想做好就尽力做,我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做任何事情力求不留遗憾。

 


《古道-岁月》

 

《中国艺术文化》:您是中国油画副主席兼秘书长,也担任过美协油画艺术委员会秘书长同时又是艺术研究院的研究员,现在又参加国家画院油画院的组建工作,您身兼多个协会和机构职务肯定非常忙,那您怎样能还有时间进行艺术创作而且还能出很多精品,您是怎么协调行政事务性工作与艺术创作之间关系的?

 

张祖英:我体会做为一个创作者要画好油画,除了要下苦功夫钻研,更重要的对自己的艺术和创作个性有正确的判断,找到有原创性的艺术语言,找到适合于自己的发展方向,我认为画油画并不只是天天画就可以画的好的,不少人还越画越退步,这是为什么?打基础肯定是要多练习刻苦锻炼才能扎实。但是要把画画好必须要提升创作境界的层次,还有个人对于社会问题的关注,一般来说参加学会的工作或许耽误了我们的创作的时间,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积极的去适应和对待。例如工作中我看过和研究过的画比人家都要多,好的经验我们可以吸取,失败的教训我也会提醒自己,对自己的艺术道路也有条件可以进行较全面的分析,使得自己少走了一些弯路。

 


《卓玛的世界》

 

《中国艺术文化》:据我们了解您出身于上海一个大家庭,从小您就喜欢绘画,父母也很支持你,并师从于您父辈老友刘海粟先生,但是您为什么没有报考浙江美术学院等专业院校的油画系而是考取了上海戏剧学院舞美系?这是家里的安排还是另有原因?

 

张祖英:进入美术院校当然是幼时的理想,那时高考制度规定,各艺术院校都是单独招生。作为南方的美术青年,我首先报考了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作为后备报考了上海戏剧学院舞台美术系和上海电影学院。在七月中旬,我第一天参加高校统考回家,极为高兴的收到浙江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当时我十分兴奋,第一时间飞奔到学校把这好消息报告老师和同学,又到亲友家报告喜讯。自然第二天高校统考就不参加了。之后接连两天先后收到上海戏剧学院和上海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心想去哪个学院由自己选定就可以了。岂不知第五天我又收到浙江美术学院的第二封信,告之“鉴于上海高招办公室和浙江高招办公室协商决定取消原录取通知。”这犹如晴天霹雳,我一下就懵住了,眼泪不觉刷刷往下流,这对于自小就想做画家的我是何等重大的打击,我怎么想也想不通,厄运怎么会降临到我身上。接下来是茶饭不进,夜不成眠,像换了个人似的,家里人都着了急,我哥哥接连两天到上海高招办去交涉,终于弄清了原委,原来浙江美术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有5名考生同时录取,考生到一个学校报到,另一个学校就会有录取生不报到而产生缺额,因而决定凡两个学院都录取的考生一律留在上海就学。由于两地招生单位的领导都已商定,就不能再改变,我的命运就由他们决定了。事后知道我有一位画友只考上浙江美术学院而没有考上上海戏剧学院的倒正常进入了浙江美术学院学习,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在那样的年代无助的我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个现实。进什么学校只是人生通道之一,未来的人生要靠自己去走不是吗?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回顾今天我仍实现了幼时理想从事自己钟爱的油画事业。

 


《心灵的天空》

 

《中国艺术文化》:听说中国油画学会领导已经换届了,那您对今后的中国油画学会发展有什么展望?

 

张祖英:中国油画学会成立于1995年,我们这些发起人已经历了三届,因国家规定学术社团领导任职的年龄限制,这次换届绝大部分原发起人因年龄原因离开领导岗位。15年来,我们在实践中体会到,无论是一个机构、一个部门或一个团队要想取得成功,必须具备三方面的品质,即树立学术信念的判断力:朝向学术信念的坚持力:实现学术信念的执行力。智慧的策划能力是执行力的重要基础。前瞻性的规划和准备,是执行能力的必备素质。构建和谐的合作氛围,当然还是要有尽职尽力的奉献精神,是体现执行能力的必要条件。相信本届学会领导,增添了新鲜血液,年轻有朝气,有新的想法与追求,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我衷心祝愿将来会越办越好。

 

我国油画事业的迅速发展,吸引了许多关注中国文化事业发展的企业界朋友们,为优化学会增添了新的生命力。近几年,学会与长青集团合作,在北京雍和宫共同建设高水平的国子监油画艺术馆,使海内外公众能随时看到中国当代优秀油画作品。此馆硬件建设即将完成,为了构建中国油画长远的学术建设,进一步扩展学术交流渠道,将建议筹建学术性专业刊物《中国油画家》杂志。还将举办国际油画双年展,筹集青年油画展和油画、写生作品等学术性展览。最近,具体的方案即将出台,各种媒体上都可以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