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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茂丰实 气韵高华——杨茂东大写意花鸟画艺术品读


《中国艺术文化》第二十四期封面

 

 

 

朴茂丰实 气韵高华——杨茂东大写意花鸟画艺术品读

 

 

文 耀文星

 

2011年春,杨茂东自江南进京,负笈求学于当代大写意花鸟画巨擘张立辰先生之门,时我在张先生工作室忝列学术秘书,因是与茂东学长结缘。

 


《劲节高风》

 

茂东学长生长于齐鲁大地,后远游江南,落籍于昆山,南北文化的交融对他的人生和艺术起到良好的滋养。他个性朴实深沉,言语不多,十分珍惜到北京的学习机会,一头扎进了中国写意花鸟画的伟大传统中,孜孜探索。不数年,在艺术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观其近作,笔墨沉厚、造型生动,已经达到相当的艺术高度。这一方面说明张立辰先生以重笔墨精神、重传统、重理法为特点的中国画教学体系之效果显著,另一方面也说明茂东学长的努力和勤勉。

 


《傲雪》

 

在取法上说,杨茂东的花鸟画受清代扬州画派及近代吴昌硕、齐白石等大师的影响。其首要的艺术特点,就是重视笔墨。在杨茂东的笔底,无论是梅兰竹菊还是紫藤、葡萄,无一不是笔笔写出,笔墨浑厚而苍劲。传统大写意花鸟以笔墨写形的艺术理念,在杨茂东的作品中有着较好的体现。对于中国画艺术来说,笔墨是其核心之内涵,舍笔墨无从谈中国画。然而当代俗学浇漓,从事花鸟画的艺术家,不见得都能明白这一点,很多画家钟情于明暗、色彩、构成、制作等西方造型艺术原理,忽视中国画的笔墨属性,其作品逐渐偏离中国画的文脉,成为非驴非马的怪胎。

 


《秋韵》

 

杨茂东却能坚守着传统,在传统写意花鸟画历代大师积累下来的笔墨经验中不断求索,为其学术品格提供了有力之保证。而杨茂东花鸟画作品的笔墨语言,用笔质朴,追求一波三折的苍茫笔趣;用墨则淋漓洒脱,华滋而灵秀,笔与墨会间,总让人感到有一种真率天成的韵味。而这除了其深厚的艺术功力之外,恐怕也是其敦厚质朴的性情使然。

 


《墨梅四条屏之一》

 

当然,大写意花鸟画的笔墨是为内容服务的,缺乏笔墨功夫,不掌握古人传统技法手段,无以进入中国画的堂奥,但一味临古,也会陷入形式主义的泥沼。对此杨茂东也有清醒的认识,他牢记导师张立辰先生所主张的“物理与画理的高度统一”,重视传统笔墨与现实中的花鸟动态相互印证,深入物理,曲尽形态,追求形象真、意境新。清湘石涛有言:“墨非蒙养不灵,笔非生活不神”,杨茂东在对自然物象仔细研究观察中,找到笔墨与生活的融合点,用借笔墨来写自己对天地万物的感受,最终达到了气韵生动的艺术效果。

 


《丽珠三千》

 

杨茂东的大写意花鸟画,十分重视对个人心灵世界的抒写,换言之,其艺术正是达其哀乐的手段。他写墨竹,展现的是正直浩然的民族风骨。正因为此,杨茂东的墨竹作品《劲节图》被前国民党主席吴伯雄先生收藏并专函致谢,吴伯雄先生称赞杨茂东的画作“拜而瞻赏,劲竹亮节,意蕴高远,引人入胜……”。而杨茂东画梅花,繁华密蕊,野趣盎然。不论是哪种手法,都描绘出了梅花的傲骨,让人想起“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的清逸之境。此外,杨茂东还喜欢画兰花、菊花,或者说起杨茂东对梅兰竹菊四君子,有着深挚的喜爱。古人说“文房清供,独取梅、兰、竹、菊四君子无他,则以其幽芳逸致,偏能涤人之秽肠而澄莹其神骨”。在杨茂东的艺术世界里,梅高洁、兰幽雅,竹虚心直节、菊冷艳清贞。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无不负载了他精神思想,成为其人格襟抱的象征和隐喻。

 


《几经风雨见精神》

 

在对中国画理法的体悟方面,杨茂东的大写意花鸟画亦多有可圈可点之处。前文说过,重视中国画理法的研究,是张立辰先生中国画教学体系的一大特色。杨茂东在张先生门下学习的这几年,对于中国画理法规律增进了理解。在他的花鸟画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主次、黑白、虚实、动静、起伏等种种矛盾的对立统一。其实中国画最迷人的地方也正在于虚实黑白这些辩证规律之中,而艺术家对于这些矛盾统一擒纵自如的技术手段,是其艺术成熟的重要体现。

 


《春光》

 

对于杨茂东的艺术成绩、艺术状态,张立辰先生评价说:“茂东心性朴厚,治学勤勉,近年来扎根于大写意传统,以笔墨精神为追求,这是一条阳光大道,这样走下去,一定会取得更大的突破”;程大利先生评价说“茂东有虚心朴诚的治学态度,作品追求宏大气象,势可夺人,非常难能可贵,如笔下有金刚杵,且求趣味多变,则前学不可限量”;邓福星先生认为:“杨茂东花鸟画气息清远疏宕,意境清凉,在日益浮躁的当代社会,没有踏实的心境和浓厚的兴趣,很难达到这种品格”;郭石夫先生说:“杨茂东的花鸟画枝叶穿插,墨色淋漓,一如其放逸豁达的心性,他在勾花点叶中,为花鸟传神写照,形象逼真,气势恢宏”。

 


《墨梅》

 

对于师长们的期许,杨茂东并没有沾沾自喜,而是把这些当作对自己的鞭策,促使自己更加努力地去师传统、师造化,更加努力地去追寻艺术的更高境界。

 


《清极不知寒》

 

我与杨茂东相识以来,逸致感受到他为人的真诚和为学的勤奋。其对艺术的执着和百折不挠的求索精神,也令我感动。就目前而言,杨茂东还在探索求远的过程中,但其艺术前景可期可盼。

 


《荔枝》

 

预祝他在追求写意精神的笔墨大道上取得更大的成就,为当代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贡献出自己独特的力量。

 


《美意延年》

 

 

浅谈儒家人格境界与中国传统水墨艺术的些许关联

 

文 杨茂东

 

中国的水墨画艺术是在整个中国文化背景下逐渐形成的。它发端于汉魏时期,至李唐中晚期已渐趋成熟,明清时代达到了水墨画艺术的顶峰。

 


《大器图》

 

纵观中国书画艺术史,那些卓有成就的艺术大家,大都是满腹经纶的文人学者,更有甚者则是历史上有名的文学家、诗人,比如唐代王维,宋代苏东坡,清代郑燮等等。从这一点也可以反映出中国的水墨艺术不仅仅在于它的表现形式,更在于它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和向世人所昭示的理想境界,同时也是艺术家们对自己心声的宣读。这些也正是中国水墨艺术的特点。所以要了解中国的书画艺术,就一定要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所了解。

 


《福荣有余》

 

任何一种艺术形式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任一种艺术形式的形成也绝非偶然。艺术形式实则是它所归属的文化形态的一种表现,中国的水墨艺术也不例外。儒家作为中国历史上一大派别,几乎书写着自唐宋以来的整段历史。儒学在这一时期成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和官方哲学并非偶然,而是与中国的重教化的管理模式及管理传统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论语》曾讲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孔子的理想政治就是德政,他希望统治者通过自身的德行修养来影响他人,从而达到教化天下的目的。这一思想对后来历代文人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引起了历代文人们的共鸣,并最终成为文人墨客的人生追求。在这一观念的影响之下,个人的高尚的道德情操及精深的思想境界是文人们首先要具备的。当人的这一观念形成之后,就不仅仅会深深地影响他的政治欲求,在其他诸多方面也都有这一思想的印记,中国的水墨艺术当然也无逃其外。

 


《聊赠一枝春》

 

台湾学者韦政通先生曾说过,传统儒家的哲学,自始就是缺乏“理智为用”之精神的,它是一种境界形态的哲学,也是追求境界的一种人生智慧。这种文化形式的特点往往会在艺术形式上有所映射,并表现得非常明显。

 


《珠光》

 

传统的水墨画,很少讲究形式,而重在传神,所谓“得意忘象”即是此意。所以中国的写意画,不重形似,不拘成法,以神韵传情,如唐代张彦远所云:“得其形似,则无神韵。”后来的写意画派均将形看得很轻,艺术家凭借实物在自己的头脑中的主观臆像,“写胸中逸气”,然后挥毫泼墨,画出喜怒哀乐之神韵,写出酸甜苦辣之滋味,让人观后有如临其境之感。如郑板桥画竹,竹子的那股刚毅之气,那股不屈不挠的精神,被表现得淋漓尽致。当我们再一次读板桥之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一诗的时候,竹子的高风亮节已毕显无遗。很明显,郑板桥是在借画喻人,通过画竹子之气,写竹子之神,从而向世人展示:人格如竹。这就不仅仅画出了思想境界,而且还将儒家文化“重教化”的思想内涵也表现了出来。

 


《报春图》

 

梅兰竹菊被称作“四君子”,是常为中国传统水墨艺术所书写的对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梅兰竹菊的身上能够体现出儒家文化视域下的士人人格品质。传统儒家对士人的人格要求之严、之高令人啧啧称叹。然而,这种对士人的人格要求往往除直接训诫之外,还通过以物喻事,如《诗经》的“赋、比、兴”的手法的形式,确立某种外物作为人格榜样,成为人们学习、模仿及歌颂的对象。于是,“四君子”便为文人墨客所选择。

 


《潇湘风雨》

 

再以竹子为例,竹子节节生长,从不停止,喻示着奋进向上,这与儒家经典《周易·乾文言》所讲到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是一致的。在古代,竹简曾作为文字的承载,为人类文明的进步立下汗马功劳,而竹却无任何怨言,这正是《周易·坤文言》的“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形象表述。关于儒家对士人的人格要求,在《礼记·儒行篇》中有更为详尽的说明。凡此种种,都可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找到对应,尤其是后人所赋予了内涵的竹子更能代表。今人尝将竹子的品质归纳为七点:

一、坚韧——竹,身形挺直,宁折不弯;

二、虚怀——竹,外直中空,虚怀若谷;

三、质朴——竹,有花不开,素面朝天;

四、卓尔——竹,超然独立,顶天立地;

五、善群——竹,虽曰卓尔,却不似松;

六、奋进——竹,虽有竹节,却不止步;

七、担当——竹,载文传世,任劳任怨;

 

在艺术家的笔下,无论哪一种品质,都传达并体现了儒家对人格的要求。艺术家通过或浓或淡、或粗实或细匀的笔法技巧,都会将其表现得淋漓尽致,畅快舒达。一花一露,一枝一叶,皆关竹子的性情。每种品质,诸种性情亦都是儒家人格精神的真实写照。

 


《墨兰》

 

如果将儒家与世界上其他大型宗教教派,如佛教、基督教等相比,我们可以看出,儒家与其他宗教有着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追求超越。不同的是,佛教、基督教等教派追求来世,而儒家则强调现实性,在现实中超越。儒家所追求的超越,最重要的就是人格超越,就是要培养强烈的人格魅力,从而实现教化的目的。基于这样的文化特性,中国的水墨艺术亦受之熏陶,几乎是没有采用抽象手法以表意的。中国的水墨画画的都是人间实物,很少有以虚无缥缈的纯粹思想性为主题的艺术作品,这正是中国水墨艺术几乎见不到抽象画作的原因。

 


《紫藤》

 

梅兰竹菊,人物山水,鱼石鸟虫,尽皆随处可见。曾有客人问齐白石老人:“做事作画从何处得来?”齐白石老人回答说:“世间无物非诗画之料也。”诗画材料的现实性,也就决定了艺术内涵及境界的人间性和质朴性。所谓人间性,也就是强调艺术生活化,体现生活的各种滋味。艺术家在画竹子的时候,就要观察竹子在风晴雨露的各种不同条件下会有何种表现,然后在画中体现出来。那么,风晴雨露下的竹子不正是于各种境界下世人的心理说明吗?所以说竹子“风晴雨露皆含情”。

 


《独俏一枝春》

 

所谓质朴性,就是中国画不会从事物的华而不实的角度去表现。而是着重显露出事物的天真无邪的一面。我们时常会见到,艺术家笔下的小鸟在地上啄食,小鸟的神态就好比是幼稚的孩童,无忧无虑,这不就是一种幸福吗?而艺术家所要表现的正是幸福。这种幸福不是奢华,不是无尽的贪欲,而是自然的满足,是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

 


《硕果累累》

 

但无论水墨艺术的人间性还是质朴性,最终都要有超越。实际上,当我们把中国画的人间性和质朴性巧妙的表现出来的同时,超越性也就实现了。画的材料来之于生活,但不能平白的将生活画在纸上,而是要超越生活,在将艺术家观念中的事物表达出来的时候,作品本身也在生活中、在现实中得到了升华。所以我们在欣赏一幅作品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总是与现实中的物品有一定的差距,总觉得像又不像,有一种似是而非之感。

 


《天竺》

 

然而,正是在这种似是非是之间,作品的神韵在向我们展示着自己。曾有人问过我这样一个问题:“您画竹子画得如此挺直,是不是事先制好了格子?”无独有偶,早在唐朝,就有人问过张彦远:“吴生何以不用界笔直尺而能弯孤挺刃、植柱构梁?”张彦远回答说:“守其神,专其一,合造化之功,假吴生之笔,向所谓意存笔先,画尽意在也。凡事之臻妙者,皆如是乎,岂止画也!”这也就是说,如果要寻求超越,绝不能于条条框框之中。

 


《枇杷》

 

如果艺术家画竹子的干,若用尺子量取,那么竹的野逸之美就出不来。不仅如此,这样的做法也会背离老子的“道法自然”的顺事物本性的原则。前文曾讲到,水墨画讲究的是气韵,而非形似。气韵从哪里来?就是从意中来,如张彦远所说,画尽在意也。儒家要求人格超越,水墨画则是以写意而超越。正是这样的要求,水墨艺术才会不拘一格,用“浓妆淡抹”的艺术手法,尽情地表达所书写的对象的真性情,并进而达己意、舒胸怀。

 


《葡萄》

 

有关中国儒家人格境界和传统水墨画艺术之间的关联,或者影响,非寥寥数语就能够说得清的,这里不过是从千条万缕的关联中寻找出几条加以叙述,就算是作为后学对水墨艺术和传统文化的一点浅薄的见识吧。如果要了解、要欣赏水墨艺术,还要结合儒家文化并亲身感受,唯有如此,方能品尝得出其中的味道。

 


杨茂东

 

杨茂东字长岭,号梅林阁主,1956年生,山东滕州人。先后拜崔辉、刘金才为师,就读于中央美院博士生导师张立辰教授高级研究生班。

 

2009年获美国加州大学荣誉博士,现任中国书画家协会副主席,天津师范大学客座教授,中国大使画院副院长。

 

杨茂东,2OO9年在温州云天楼举办个人画展,2O14年由绿地集团、苏州市文联、苏州市广电城市传谋在苏州主办杨茂东个人画展。曾在人民大会堂、中央美院、大连、东港、东营等地举办书画联展和大奖赛,作品《高节图》在2OO8奥组委举办的“和谐中华迎奥运”书画大赛中获金奖,作品劲节图被前国民党主席吴伯雄收藏并专函致谢。

 

出版有杨茂东画集。作品及论文多次在中国书画报,中国美术报、中国美术研究等刊物上发表。